死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

这个叫武小文的小姑娘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

她只是追着那个带走她外婆的男人不停质问,“你把我外婆带哪儿去了?”

她不理解,睡了一觉,怎么外婆就再也起不了床,进而消失不见了呢?

带走她外婆的男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。

他被缠得不耐烦了,干脆竹筒倒豆子似的,一股脑把关于死亡的实话堆在小女孩面前。

“你外婆被烧了,变成烟了,飘到天上去了,不见了,消失了,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……”

小姑娘看着火葬场正在冒烟的烟囱,咧开嘴哇得一声哭了起来。

似乎是一瞬间被迫长大。一瞬间被迫接受了最残酷最真实的死亡教育。

死亡,就是终结,就是再也见不到了。

可是,死似乎又不是完全的终结,它的存在和人们对它的敬畏,催生了负责人们身后事的殡葬行业。

从这个意义上说,死,不仅是人生大事,也关乎着生活的日常。

朱一龙饰演的莫三妹(三哥)是一名殡葬师。日常与遗体打交道,提供抬棺、火化、告别仪式一条龙服务。

看似见惯生死,看似只是一门生意,直到他遇见了“难缠”的小姑娘武小文。

小文失去外婆、失去唯一的依靠,没有人愿意收留她,而她还处于不懂生死为何的年纪。她跟在三哥身后,试图弄清楚外婆的踪迹,大闹别人的葬礼。

像三哥说的,“你是上天专门派来毁我的”。

这两个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人,因为一场葬礼,而联系在了一起。

对于小文而言,外婆的逝去斩断了她最重要的亲情联结。三哥是带走她外婆的“恶人”,却也是重建她亲情世界的亲人。

死亡,在三哥和小文的世界中,完成了从终点到起点的转变。

一段故事结束了,但新的人生正在开始。

“我的爸爸叫莫三妹,我住在延江市雨花区槐安路73号上天堂,我不会丢的……”

死亡,终结了祖孙间的缘分,却又构筑了新的父女亲情。

一大一小两个人,在潮润的武汉街头巷弄泪眼相对。

大的在为险些走丢的女儿焦心,小的则看着焦躁的父亲流下了眼泪。

朱一龙此次的表演从里到外跳脱出了他固有的样子。

他说自打记事儿起就再也没有剃过板寸。

当然,我们也从未在银幕上见过这样一个带着痞气的殡葬师。

板寸、金链子、花衬衫、短裤、面包车……

这些东西一点点塑造了一个与我们头脑中既有印象完全不同的形象。他不再是我们熟悉的任何人,他是走进人潮就能融入其中的武汉殡葬师三哥。

三哥身上没有拿腔拿调的仪式感,也没有所谓的高级感、职业美感。

他不被美化更不被神化,他只是如同所有小人物一般,在某个行业里讨生活,只不过,恰好,他的行业是殡葬,仅此而已。

他从父亲那儿接手了这份活计,有子承父业、耳濡目染的成分,但更多的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,就像他对父亲抱怨的那样,“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,你都教会我给死人穿衣服了。”

在不懂死亡为何物的年纪,就已经不断在经历一场又一场死亡。这就是三哥的童年,也造就了他从小对死亡的平常心态。

这样的三哥,自小就为自己的内心筑起了坚硬的外壳。而裂隙,就从遇到小文的那一刻开始了。在小文不断的碰撞之下,三哥情感外壳的裂隙越来越大,裂隙,成为了光照进来的地方。

至此,殡葬对三哥来说,再也不是一份简单的活计,而是他读懂人生的一种方式。

而小文,也成为了他开启自己人生的那把钥匙。

新的生活,在这位殡葬师的身上,徐徐展开。在武汉这座充满生命力的城市里,连死亡都带着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。

有老人预演自己的葬礼,有孩子将送葬演成一种节目……

在这座城市里,死亡并不指向悲凉,相反,它指向的是热辣滚烫的生活,是琐碎的日常、是鸡毛蒜皮的每一个当下。

听着他们用武汉方言念叨着日常的琐琐碎碎,平淡却又充满着生活的真味。

死亡是一场告别,它不是结束,因为那些记忆和情感不会消失,在你想念的时候,一遍遍浮现在你的脑海。

人生,不过是生与死之间的一段路。

而最好的死亡教育,就是好好活着,去体味平凡生活里的每一次酸甜苦辣。